你真的懂多重宇宙吗?另一个时空的你会更好吗?

多重宇宙本来是一个晦涩难解的科学概念,却演变成了大众文化的滥觞,人们将自己的想法投射到这个概念上,人类的想象力非但没有因此更发达,反而受到损害。

你可能不喜欢我接下来对多重宇宙发表的一些看法。但是别担心,你现在大仇已报——如果真的有无数平行时空,那将存在许多恐怖的独裁国家,这里对于那些喜欢写文章的人来说,生活极其困难。在这里,这个社会中所有类似这篇文章的小短文都会有一个迷你且不显眼的按钮:按下他,作家瞬间就被电死啦。

或者你的仇恨更加深入骨髓,你已经知道我在某天会挂掉,但是你想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你想看我在地上挣扎。如果你想的话,这一切都可以发生。你可以从太阳系驾驶飞船起飞,持续前进,穿越一团团星系,直到时间和空间交汇,千万不要忘记你的目的。最后,你会在另一个宇宙发现自己,在一片潮湿的草坪和破旧的建筑前,在沼泽地上,不断上升的雾气中,一座无人看管的城市在其中若隐若现。在这里,你将看到一个和自己类似的生物,从地上随便抄起什么把我往死里打。

在所有可能的世界中,也会出现一种情况就是,你在一艘豪华游艇上蹦跶,而我被绳索捆绑着,惊恐地屈身,在海水中苦苦挣扎。或者是另一种情况,你的兄弟们一把火烧光了我的村庄,然后你们用我的头骨当酒杯向神敬酒。你可以随意发挥,没必要感到自责:这些可能发生,所以也就发生了,仅此而已。

量子物理的大多数解释都趋向于不留下太多文化解释。它们陌生又复杂,充满了公式;反正就是不性感。对于大多数天资平庸之辈,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接受这套理论;对于虔诚的神秘主义者来说,你需要了解的就是只要你特别渴望某样东西,你就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关于多重宇宙的解释五花八门。到处都是;就像流行文化一样不断出现,因为这理论已经很接近根本性的东西了。

不像其他的一些物理知识,我们了解多重宇宙的方式不是接触一大团活跃的量子,而像是接触人类一样自然。每个人都有遗憾,他们做过一些事,却希望这事从未发生过,每个人都曾试想如果事情是顺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如今又会怎样。多重宇宙的解释给了我们慰藉,让我们有处藏身。所有的事的确是按照另一个方向发展。你真的可以很开心。但是在此时此地却并不会如此;当下的方向永不会变。

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真的。鉴于多重宇宙理论对我们理解他人所产生的影响,我真的对这个理论不感冒,但是这帮助了我们看清一个问题:波函数失效了。在量子层级,粒子在空间中并不以固体的形式存在,却以概率波来描述物质可能存在的位置。著名的双缝实验曾经证明了这一原理:打开一束镭射光,让其照射穿过一有着两条狭缝的金属板,看看在探测屏上,它们会落在何处。如果每个电子都将穿过两条狭缝,那你就能看见两束笔直的光线条纹,反之,你会看到一团光的波纹。干涉区——如果不止一个粒子,就会有两道波纹。电子会同时通过两条缝隙。但是如果你设置了一个记录仪来观测缝隙本身,波函数此时依旧有效:你能看见的就是一个电子穿过了一条狭缝。

而这背后隐含的问题是:什么决定了是哪条狭缝?

到底何种情况更有可能?一个或许无限的无用平行宇宙,还是一个极其平庸的神?

德国学者卡尔·海姆(Karl Heim)1951年时出版了《基督徒信仰和自然科学》一书,为我们提供一个有效的答案:这是上帝决定的。这位全能神,以无限的慈爱,谨慎的掌控着每个粒子的波形,在世上最迷你的层面上为人类创造着更佳的生活。

海姆的理论在神学界产生了巨大影响,但是出于某种原因,科学共同体一般都会否定这一理论。取而代之的是,数千名科学家,包括斯蒂芬·霍金(称海姆的理论极小可能是真的)、布莱恩·格林尼和奈尔·德格拉斯·泰森这样的业界大牛在内,都对多重宇宙的解释三缄其口:鉴于这种情况,科学的解释或许是粒子仍旧穿过了两条缝隙,一个在当下的时空,一个在另一个时空。这听起来当然比海姆的理论更科学,毕竟海姆试图将铜器时代的概念带回日渐冷漠的现代。但现实的障碍是,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无法在当下的世界开展实验验证多重宇宙的理论,因为我们的宇宙不能再包含别的时空。这是关于信仰的文章,且不是一篇很稳妥的。所以,到底哪种情况更接近现实?一个或许无限的无用平行宇宙,还是一个极其平庸的神?

信仰无罪,但是如果我们还没认清这是什么,怪兽就突然开始挪动,而且不是在遥远的现实,就在此时此地,那就难解了。没有道德准则的宗教不会完整,但是你如何在缥缈的现实世界生存,这个世界在显微镜下也无法观测,但是却又和关键时刻的决定息息相关?2014年的时候,《新科学家》杂志刊登了一篇名为“多重之我”的文章,这篇杂志写道,诸多空虚的科研工作者幻想着另一个是自己正在过着各种情绪愉悦和生活幸福的日子,而不是在无限的愚蠢高阶方程中独自蹒跚。

他们不是嫉妒,只是想为另一个时空自己提供最好的一切,他们想要幸福的生活。你能忍住么?给定的答案也只是种逃避:科学家们决定继续好好生活,就好像多重宇宙并不存在(‘多重宇宙’说明,我们的行事方式就应该根据经典宇宙的概率来评估风险),如果真的存在,这其中模棱两可之处则极其可怕。现在,有无数的你在各种恐怖的环境中苦苦挣扎,不管你现实中是不是正懒洋洋地回答《新科学家》记者的提问,正因为你做了这件事,才会在平行时空收获那种待遇。你生活的每一秒,他们的苦难都会不断增加。如果你站在悬崖边上时放弃了跳崖,会有多少个平行宇宙中的你最后粉身碎骨?跳吧,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是细想这些理论我就觉得这种计算都是错的,相信多重宇宙理论的人不会改变;简单地创造另一个宇宙,在其中你并没过错,而且你再也不会犯错。多重宇宙的信徒是边缘社群,但是成千上万的人都经历了“曼德拉效应”,这种现象之前因为“对事情持有错误的印象”而知名,曼德拉效应只是一个新名字而已。这个理论假设小量子波函数允许人们在宇宙的缝隙间传阅,达到一个此刻情景类似的时空,那个时空里的人们也都不是他们的朋友。知道大事发生——比如尼尔森·曼德拉的葬礼——发生,他们才注意到现实。难道曼德拉不是20世纪80年代就去世了么?当然我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犯错。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答案。我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冒险家。别笑,很可能你也是。橄榄绿是什么颜色?红色,对么?错。在这个时空,它是绿色,你离家还有很远很远。

曼德拉效应很傻,但是它在多重宇宙理论中存在哲学根基。第一眼看起来是一个机遇之门,但实际上却是一场不真实的有组织进击:谎言的精致网络、无限的反常识和想象力等。这可以追溯到莱布尼茨,他让分析哲学家们在几个世纪内一直都围绕着“可能的世界”讨论偶然性,事实上这最早可以追溯到25世纪以前的德谟克利特,但是没有比大卫·刘易斯“模态实在论”更纯粹的例子了。在一套系列书籍中,这位来自普林斯顿的哲学家论证道,除非这的确是一种存在的状态,不然反事实宣言描述的情况根本无法理解(比如在另一个可能的世界中,橄榄绿是一种红色,如果谋杀记者的按钮真的存在,那我现在也该挂了)。如果谋杀记者的按钮在现实中并不存在,那就会一定存在于另一个宇宙。这意味着人类对另一个世界的想象力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只是现实的翻版,你的希望和梦想也不过像一麻袋土豆一样普通。写个科幻小说怎么样?想建构一个更好的生活么?别费心了。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可以改变了。

多重宇宙就是一个借口,是一种对那些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进行解释的方式而已。当你站在一个充满了镜子的房间时,每一个反射的影响都宣称着自己的首要性,以至于你显得如此渺小,这本来是希望引发一阵哥白尼式的眩晕,但事实上这是一种奇怪而令人舒适的教条而已。回到双缝实验。“上帝决定论”和多重宇宙的解释都做得一件事就是斩断了人生中所有令人不适的混论祸根,偶然性,无非就是在“本可能发生”的另一端就是“的确发生了”。如果存在上帝之手,能够选择或者劈开产生同一个结果的宇宙,那么这个宇宙中必然存在某种秩序。多重宇宙为各种不公寻找借口,在某处总会发生一些好事,在无效的可能世界之中。当莱布尼茨说,我们生活在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那个时,他的确没错;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只有一个最好的世界。除去这个,他的神义学就是简明的同意重复而已。我们生活在所有多重宇宙中最好的一个,因为根据定义其他多重世界都不存在。

所有的错误最后都会抹平,万事皆有因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感知的世界,不是一个狂野的世界,是一个有意义而非愚蠢的世界。但是环顾你四周,如果在这里你的生死由读者或者是任性的君王决定,又或者你身处混合着鲜血的潮湿封闭帐篷,那你碰巧身处的世界是多么奇怪。但这都是真的么?

(翻译:李睿一)